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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墮落天使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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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墮落天使(二)

齊玉露扶著他的肩膀勉強站穩,抿了抿發絲,看向他哭過的臉:“你眼睛咋這麽紅?”

“操!我紅眼個屁!”郭發-赤魚-的顴骨上也忽地染上紅色。

齊玉露忽然察覺出了什麽:“哦!你說店裏那個男的嗎?他就是那天那個頭頂血窟窿的那個人。”

“跟我有雞毛關系。”郭發又要走。

“餵!我走不動啊。”齊玉露搖搖晃晃地把人叫住。

“咋的,你還訛上我了?”郭發沒松手。

“小齊!”忽然,崔海潮甩著長發從書局裏追了出來

小齊?真他媽的惡心。郭發註視此貨靠近,半瞇的眼睛裏釀著森寒的敵意。

崔海潮看見郭發,觸目是駭人的刀疤,他下意識往後一退,齊玉露忙不疊介紹,聲音低低的,緊緊的,手上動作僵硬:“小崔,這個是我朋友郭發,他上次對你沒有惡意的。”

郭發被她輕輕地推搡著,還是木頭人一樣屹立,雙唇緊閉,擠不出一句寒暄。

崔海潮撓了撓頭:“你就是郭發?”

“是,咋?”郭發不屑地說,“你上次舉報我?說我打你了?”

“不不不是,我都沒報警,不是我。”崔海潮誠懇地否認了。

郭發瞧出他的老實來:“你是讓誰揍成那熊樣兒啊?”遂點燃一支煙,濃烈的煙氣嗆得對面的崔海潮直咳嗽。

“咳咳,這個嘛,說來話長了,我們改日再說。”

“以後別那麽窩囊,還到書架後面藏著,讓人小姑娘給你撐腰,啥德行。”郭發嘴下不留情,臉上卻掛著笑。

崔海潮訕訕地一笑:“當時我也是沒有辦法,今天就是要來感謝一下小齊的。”

郭發在掌中掐滅煙,對著齊玉露的側臉吹氣兒:“小小大大的,好好感謝吧,我走了。”

崔海潮看著齊玉露褲腿和圍裙上的淤泥:“你這是?”

“剛才摔了一跤,有點麻。”

“對對對,我記得你腿腳不好,我來扶你……”崔海潮小心翼翼地說。

“不不不,不用了,我自己可以……”齊玉露連忙回絕。

“就讓我來吧!女同志!”崔海潮的語氣像個過分禮貌的日本人。

“你倆拉大鋸呢?真磨唧!”郭發扭頭轉回來,一把將齊玉露抱起來,她很輕,像是沒重量,一雙手捏著他的帆布衣領,郭發猛地想到那驚心動魄的一夜,這雙手對他幹出那種羞恥的事情,黏膩的指掌上盡染自己的體液,他有些恍惚,她臉有點紅,馴順,和那一日判若兩人。

“你真是齊玉露嗎?”

“怎麽?幾日不見,恍如隔世嗎?”齊玉露挎著他的脖頸,眼底暗湧隱隱的欲流。

郭發這回相信了,她真會裝。

崔海潮楞了一會兒,跟在兩人身後:“郭大哥好力氣!”

“今年高壽啊,就叫我哥?”郭發調笑他。

“三十二。”

“我二十七。”

崔海潮連忙窘迫地改口:“那……那郭老弟力氣好。”

齊玉露在郭發懷裏笑,又低聲說:“我衣服臟,把衣服蹭埋汰了,晚上脫了我給你洗吧。”

“別犯病,少操心。”郭發把懷裏的人炒菜一樣顛了一下,他聽見她發出細小的驚呼,像是甜膩的貓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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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六點半,毛姐殺豬菜館裏一片鼎沸,酸菜的香氣足能洋溢到百裏之外去,人人都扯著嗓子喊叫,好像在比賽,。齊玉露、郭發、崔海潮三個人圍坐在一桌,桌上的熱氣讓他們都脫下外套,包間裏不太隔音,依稀能聽見隔壁囂張的劃拳聲。

“今天呢,不為別的,我來感謝兩位對我那天的幫助。”崔海潮舉杯,杯裏是高粱白酒。

郭發自顧自一飲而盡:“別謝我,我沒把你踹死算你命大。”

齊玉露連忙打圓場,主動與崔海潮碰杯:“沒事,這是緣分,還有你受傷了,不要喝太多。”

真他媽的體貼啊,齊玉露你可真是閱人無數。郭發頹廢地佝僂著腰,癱坐在椅子上,殺豬菜的騰騰熱氣讓他眼前一片朦朧,聽齊玉露和崔海潮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。

“小齊你在解放書局幹了幾年了?”

“不到兩年,你還在搞音樂嗎?”

崔海潮摸了摸鼻子;“嗐,瞎弄弄。”

齊玉露朝他一笑,轉頭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肉片,蘸滿蒜醬,放進郭發碗裏:“別光喝酒。”

這種溫馨的感覺沖昏了郭發,他有一種錯覺,她好像一個溫柔的妻子,那種表情常常在師母的臉上浮現,他曾經覺得杜建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。

他悶哼一聲,動筷子大口吃掉,從前家裏不常吃殺豬菜,只有在母親心情特別好的時候才會有,一鍋熱騰騰、滿當當的酸菜,顫巍軟爛的幾片點綴,輔以濃稠辛辣的蒜醬,是童年一件極其奢侈的享受。

崔海潮又問:“小齊,你和郭發是怎麽認識的呀?”

齊玉露忙回答:“我們是相親認識的。”

“都是王繼紅的婚姻介紹所嗎?”崔開潮說。

郭發忽然開腔,冷笑著自嘲:“我說這個年紀沒點毛病都不能到相親這種地步。”

“那我們可就是三個怪人了!”崔海潮的臉上紅得像猴屁股,可能是酒精過敏,“對了,你們知道今天晚上紅星溜冰場有個聯誼會?就是王繼紅辦的。”

齊玉露有些開心:“溜冰場?那不得有更多的怪人嗎?”

崔開潮大笑:“走嘛?咱們這地方也沒什麽意思,好不容易有個熱鬧點的事情。”

齊玉露側過頭來:“郭發,你今晚……”

郭發猜到她的意思:“我去,為啥不去,不去白不去。”

“不,我的腿。”齊玉露低聲,搖了搖頭。

郭發的心一軟:“腿咋了,你不知道城東有個沒腿的老頭還冬泳呢?我扶你就完了唄。”

崔海潮品味到一絲微妙:“你們倆沒居然成嗎?”

郭發不置可否,用一個筷子敲了敲碗:“別閑扯屁了,說說吧,那天因為啥挨揍啊?”

崔海潮又嘬了一杯酒:“我呀,那天去天籟琴行買琴譜,看一個口琴挺好,就順手放兜裏了,被追出來的人給揍了,我當時就把琴還他了,那個人不依不饒,抄起一根斷了一半的臺球桿要剁了我,我管他叫爹磕頭都沒用,追了我三條街,我沒辦法就跑到解放書局藏了一會兒,當時我腦袋都昏了,以為郭兄弟,你是哪個追我的人呢!”

“你這不是偷嗎?”齊玉露問。

“音樂啊,那個口琴那麽好,這個縣裏沒有配的上她的,就我配得上,可我沒錢,我覺得這不是偷。”崔開潮擦了擦眼角,好像哭了。

“斷一半的臺球桿?那個男的是不是挺矮挺膀的,頭禿,鋥亮鋥亮的?”郭發眉尾一挑。

“對!對,還有兩條大花臂。”

“他是新新臺球館的,禿子三,琴行的老板閻小玲,是她老婆。”

“啥?”崔海潮摸了摸頭上的紗布。

“你惹上硬茬了,這幾天盡量別露面了。”

“禿子三,有些江湖氣啊?”齊玉露呆呆地說。

郭發彈她腦袋一下:“武俠看多了,那老家夥我以前跟他幹過,我把他打趴下了,打斷了的臺球桿我就送他了。”

“殺人啦!殺人啦”隔壁的劃拳聲中,一個尖銳的女聲穿墻而來,幾欲掀開房頂,三個人面面相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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